但是,有资格在国王向上天的祭天活动中充当祭品的,自然不能是低贱奴隶,而只能是不会被玷污的巫女。
进入封建制的西周以后,作为生产工具的人,对封建地主们来说,其价值有了长足的提高。此时再让地主们献出活人来祭祀,显然成本太高。
于是为了节约成本,周人也没问过上帝愿不愿意,就擅自将祭祀的祭品换成了太牢与少牢。
太牢是指牛、羊、豕(猪)三牲齐备,少牢中没有最为贵重的牛,只有羊、豕。
牢,是肉畜的最高品级,牢牛就是指最好的肉牛。
牛是农耕社会最为重要的牲畜,因此所有的封建王朝都以严刑厉法禁止宰杀耕牛。昭法规定,擅自盗、杀牛会被刑大辟(杀头)。
但是牛肉好吃啊,达官贵族们想吃牛肉,又不想掉脑袋怎么办?答案是肉牛。
所谓肉牛,就是专门养来吃肉的牛。在祭祀活动中使用的牛,就是质量最上等的肉牛。
按照礼制,太牢是只有天子才可以在祭祀中奉献的,诸侯祭祀只能使用少牢。
然而看着柴堆上已经宰杀妥当的三头牛,扶苏心知肚明,昭王根本没拿周天子当盘菜。不但僭越使用了太牢,还是太牢三。
接过大巫祝奉上的火把,代王祭祀的扶苏亲手点燃了三座巨大的柴堆。
火舌舔舐着木柴与祭品,烟雾随风摆荡,将祭品送达天庭供上帝享用。
只是不知道上帝分不分得清那些是木柴的烟,那些是祭品的,可别享用错了。扶苏脑中想着大不敬的念头,未注意到大巫祝走近。
“公子看到了什么?”
“什么?”扶苏被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秃顶老头吓了一跳,半晌才想起这个光着上半身,把苍白的脸上和身上都涂得五花八门的老头是谁。
话说这人还真是白的吓人,也不知是不是抹的粉。
“我是问,公子从火光中,看到了什么?”老巫祝用莫测高深的语气又问了一遍。
看到了强烈的氧化反应?
扶苏好笑地摇摇头,知道这个凑过来的老头是想借着忽悠自己提升巫的地位。
自殷商灭亡之后,巫的地位便一落千丈,别说是如昔日一般与王侯分庭抗礼了,连朝堂上的话语权都丢失了。
巫祝这个曾经辉煌的职业,如今已沦落为只能偶尔在祭天大典中奉献歌舞的高级舞伎,这让以“灵魂导师”自居的巫祝们情何以堪。
到了昭王继位以后,巫祝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。
原本,巫祝们还能凭借献上号称能为王上延年益寿的巫药,来获得地位与金钱。
可是相比于遮遮掩掩,听起来就没啥大作用的巫药,喜欢单刀直入的嬴政更青睐于直接打着“长生”旗号的方士们。
人比人得死,货比货得扔。
同样是胡吹法螺,“广告词”明显更有吸引力的七彩丹药,自然比黑糊糊的巫药在王上跟前要吃得开。
再看看长袖飘飘仙风道骨的方士,和穿着兽袍、画得五颜六色的巫祝,谁的话更有说服力一目了然。
于是,这群可怜的上古遗老们就只剩下了祭典,这最后一块阵地。然而,就连这最后一块阵地,目前也已经失守在即。
儒家。这个自出生时起就包裹在名为“礼”的襁褓中的学派,早就对最能直观体现礼制的祭典虎视眈眈。
同样,对于粗制滥造,毫无章法可依的巫祭,儒家那一套自洽的、以各种经典互相堆砌而成的典礼,更符合钟情于“有法可依”的嬴政观感。
眼见扶苏只是微笑摇头,完全没有搭腔的意思,老巫祝心里那个急啊。
能不急吗?吃饭的摊子都要被抢光了。
眼见火势越来越小,老巫祝把心一横,决定不管前戏了,也学方士来一回直奔主题“